【弘石】暗弦
*伪纪实,6k
*很安静的故事
黄子弘凡发现手指长了层薄茧。他坐在窗边，怀里的吉他被放下又再次抱起。他轻勾弦，印痕在他指尖短暂停留。他看见石凯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他旁边，轻打着节拍给他和声。黄子弘凡顿了一拍，睁开眼看向旁边。午后金色的光令他一瞬失神，好像石凯将手短暂搭过他的肩膀后离开，难以感受到他的体温，空荡荡。一切全凭他歌里想象。于是他再次闭上眼，乐声流淌过他的思绪。他总会在突然间想起石凯。
黄子弘凡没算过认识石凯多久。没必要算，仿佛他在身边是固定项。黄子弘凡总觉得天天都能见到他，或许是打电话，连麦玩游戏。无论在什么场合。他习惯没事时自顾自跑石凯家泡上一天，哪怕两个人躺在客厅地毯看着天花板发呆，没有任何话语。黄子弘凡也不觉得奇怪，明明自己逮个人就能唠上一天，却在石凯身边变得柔和。生活中什么时候习惯了他是不可或缺的部分。
当然石凯绝对说不出这种话，也许会不屑地摆摆手说别tm闹。他猜石凯真正会想，他们之间的友谊是愈加深厚的，直到分不开彼此。所以这些天才会刻意回避他吧。他其实总在想，到底是喜欢这种氛围，还是只是喜欢石凯在自己身边。他没办法找人说这事，只好天天自我纠结。黄子弘凡不敢确定，石凯是否抱着与自己相似的情感。他已经有些看不透石凯，哪怕他们曾经说过整晚的电话。他们之间不会有人承认，他的唇曾触碰过他的额头。
黄子弘凡只需闭上双眼就能感受到，跃动着的，不知名的悸动像流动的蓝色波纹。他将吉他放下，眼眶的湿润让他有些不知所措。他好像从未有过这种感受。突兀响起的铃声响彻他的房间，到点直播了。硬是让其响了两分钟黄子弘凡才站起来划掉，甩了甩脑袋开电脑调角度。他的双眼又是闪亮的，连自己也找不出刚才吐露的情绪。像是从未挂念起。
不知是谁在群里提议玩的分手厨房，临时把保持神秘不直播的石凯也拉上了。分完组，黄子弘凡第一反应是他的新队友铁定比某小子玩的好。果然。黄子弘凡直播时和队友配合确实顺得不行，但他却总觉得缺点什么。怎么没有个笨的给他嘴一下过过瘾呢。黄子弘凡闲不住又想逗人了，张嘴想说什么，到最后只是干巴巴地对队友说“果然咱两配合就是6”。结果就是刚自夸完黄子弘凡就搞点什么做好食物扔海里的小失误，差点把石凯和刘小怂送赢了。这还没对面厉害呢。不知道谁刷了一句，弹幕纷纷调侃他，黄子弘凡也不恼，乐呵呵看着弹幕飘过的话，“咱们凯凯偷偷练了呗，可惜啊还是有点菜的~对吧凯凯~”
他清楚石凯没开麦，什么都反驳不了。手机响了一声，黄子弘凡点开发现石凯来了5s语音。忘了还有这茬。黄子弘凡乐呵着点开。那头沉默了很久，像是憋什么大招，结果最后只有一句“滚”。恼羞成怒。黄子弘凡抿了抿唇，想忍笑又忍不住，举着石凯的语音条凑近麦克风，清晰又带着些恼怒的“滚”传遍整个直播间，黄子弘凡笑得快趴下了，发现石凯又发了个小十秒的语音才收了笑意，凑在耳朵旁边听他骂。哎呀，看来真生气了。黄子弘凡随手发了句过会请他吃宵夜。太晚了今天，下次吧。黄子弘凡看着石凯的话，聊天窗之上是隔了好远的消息。他又想起，好像很长时间没见过他。
“哎呀什么下次，就明天，就，就这样定了。”
黄子弘凡发了句语音，等到石凯那边蹦出个OK才放下手机。比起翻来覆去的瞎想，黄子弘凡想，倒不如再见上一面问清楚来的痛快。他哼着小曲儿洗漱好躺床上，切小号乐呵呵刷两条院人搞笑剪辑就睡过去了。
黄子弘凡在出租车上望着窗外的景，一闪而过的街灯晃着他的眼，他转过头，自顾自和挂在后座的晴天娃娃聊起天，吓得司机回头看了他好几眼。黄子弘凡朝司机抱歉地笑了笑，下一秒就拉着司机聊起天。虽然石凯答应了吃宵夜，但收到回复他才开始感到慌张。好吧，或许是自己还没学会怎么去面对他。直到石凯出现在他面前，黄子弘凡再次确定了这句话。
石凯坐在塑料椅随意抬手向他挥了挥，黄子弘凡顿时失了神。
石凯金色项链圈在黑色无袖上反衬得格外显眼，他新染的浅色头发被夜风吹得凌乱，黄子弘凡想抬手给他抚顺，但他僵在原地。他想那浅金色发丝定是极柔软的，如同石凯本身。月光下，档口那盏橘黄色的灯被风吹动，摇晃着打在他右耳的银色耳环，随风晃动，夺目而亮眼。
黄子弘凡只觉得嗓子干的冒火，到嘴边的名字出不来。石凯。他咽了咽口水仍觉干涩，只好笑一下当作招呼。石凯也没多在意，三两下吞下嘴里的鱿鱼串，单手给他开了瓶啤酒推到面前，自己手上那瓶放低了轻轻碰过他瓶身，对他笑了下。石凯仰头灌了口，透明的酒还带着冷气滑落他衣领，融入黑色中。耳环始终在晃动着。黄子弘凡拎起来学着石凯猛灌了口，喝得太猛呛得他直咳嗽。
“不会喝别猛喝兄弟，菜的要死。”
“呵，石凯你别先喝趴下了。”
石凯这会倒是笑了，动了心思，抬手用啤酒瓶冻黄子弘凡的脸。黄子弘凡也没躲，直愣愣看着他，抬手挡住的光在黄子弘凡眼里久久无法散去。石凯被盯得有些不自在，拿起一串烧烤塞他嘴里。垫垫胃。他撇过脸，别扭地加了句解释。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被黄子弘凡握住。
干嘛。石凯没抽开手，仍是笑着看他。浅色头发透着的光，耳环摇动的光，石凯眼中的光。身旁的宵夜档飘的烟迷了眼，在他眼中雾蒙蒙。黄子弘凡轻轻凑过去，顺着光吻了他的眉心。
黄子弘凡从梦中惊醒，出了一身汗，后知后觉摸上自己的唇。冰凉一片。他起床猛灌了两杯水才又闭上眼睡去。又回到梦的开头。这次石凯将他推开，过了好一会才说，黄子，我害怕。泪挂在眼眶被石凯忍下，他轻声说，我先回去了。黄子弘凡发不出声音，到底没能问出句，你在害怕什么。
黄子弘凡睁开眼，这下是彻底睡不着了。天已经慢慢亮起来。他想看看几点，翻了半天才在枕头下找到了手机。开屏被石凯的脸吓一跳。噢，睡前看视频忘记关了。5:56。快六点了，黄子弘凡睡意全无，干脆起了身。都怪石凯。好像也不关他事，但黄子弘凡还是给他记了一笔。眼珠一转，决定给石凯打个电话。不是说好了吃饭吗，折磨他一晚，这会儿拉他吃个早餐当补偿没问题吧。黄子弘凡就这么一想，手已经给石凯按了通讯邀请。响了两声就被无情挂断，黄子弘凡愣了一下，下一秒又再次按下。
“黄子弘凡你最好是有事”
“醒了吗？要不要出来吃早餐？”
那头迷糊着声音带点怒意，石凯实在困得不行，眯着眼看见黄子弘凡四个字。烦。没等黄子弘凡说话，石凯直接挂了电话，睡意全无。他看了看时间，这才六点。更烦了。石凯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的时间，手机又响个不停。还是黄子弘凡打来的。石凯看了一眼，把手机放一边，躺回床上伸了个懒腰，将卷一团的被子抱怀里侧躺着，换了个舒服的睡姿才慢悠悠拿过电话接通。
“黄子弘凡，你tm有病啊”
“你就说出不出嘛”
黄子弘凡丝毫没有怒意，笑声清晰钻进石凯耳朵。痒痒的。石凯顿了一下，甩了句“20分钟”就挂了电话，不带一点犹豫。黄子弘凡还呲着个大牙傻乐呢大清早的。这才是他认识的石凯嘛，梦什么的滚tm一边去。黄子弘凡麻溜爬起来换衣服抓了发型开车到石凯楼下。
一气呵成。
石凯就套了件宽松的长袖卫衣，松垮的连帽盖住他翘起的头发，下身看起来还是居家穿的短裤，随意又日常。此刻太阳也出了，白光明亮又刺眼。他低头揉着眼睛，安静地靠在墙边等黄子弘凡。惺忪的早晨。
眼前画面用乖巧形容他未免不大适合，但黄子弘凡还是第一刻想到这个词语。他不打算按喇叭吓他一跳，虽然知道石凯被吓的模样一定有趣。黄子弘凡在他面前熄火，坐在车里静静看他。动静不算大，石凯扬了扬下巴算是打招呼，自然而然绕过副驾坐上去。
“你就穿这？”
黄子弘凡指了指他的五分裤。石凯这才顺着他手抬头好好打量他一番。早上六点半，搭好的衣服，看得出来是抓过的发型。哪来的青春活力小子。
“我说大哥，这才六点半，”
“你不会大早上拉我起来帮你追人的吧，这得加钱。”
“那追你的话不用额外加钱了吧？”
“去你的。”
咱去哪。石凯换了话题，就当他在胡言乱语，反正也习惯了黄子弘凡满嘴跑火车。黄子弘凡看着他，很真诚地摇摇头。早上约石凯出来也是一时脑子热，光想着和他见面了，其他的通通没有思考过。
“不是你喊我吃…算了，哥带你去吃这段时间最爱的面馆。”
石凯瞥了他一眼，也没管黄子弘凡答不答应，开了手机的导航伸手卡在车载支架上，顺手换了自己的歌单。他双手抱臂往椅背一躺，带上墨镜就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管。过早的时间，他困得懒得和黄子弘凡计较什么。黄子弘凡偏头看他睡在副驾，也不恼，趁着等红灯的间隙给他放下面前的遮阳板，又调高了空调温度。
黄子弘凡是绝对相信石凯看美食的眼光，或者去掉后面六个字也是事实。于是石凯找位置他跟着找位置，石凯点餐他跟着点一模一样的，石凯去冰柜拿可乐他也跟他后面拿一瓶。
“哎呀，干嘛抄我的，你改行当跟屁虫了？”
“这不是怕我点到不好吃的嘛~”
“这家啥都好吃，不好吃我把头给你。”
清晨宕机的脑子现在差不多缓过来，石凯突然有点烦黄子弘凡。虽然这是一贯以来的事。这不是纯纯没主见嘛。石凯说了他一嘴，黄子弘凡乐呵将手上筷子转了个头。这下就不是一模一样了吧。石凯感觉更烦了。
“好吃吗”
黄子弘凡将最后一口汤喝掉。好吃，但是…。他很认真地看着石凯，点了点头，又摇摇头。
“但是我得想办法拿你的头”
“不是哥们你有病呢？”
石凯笑了，说我现在给你拿，我看你能咋拿走。黄子弘凡顺势凑近了捧着他脸颊，闪亮亮的双眼看着他。这样拿。于是石凯就搭在他的掌心。黄子弘凡倾着身俯向他，倾斜着的椅子在地板吱呀晃着。
无可否认黄子弘凡长得确实很好看，但是实在靠得太近了。近得快要模糊掉他们之间脆弱的边界线。近得石凯能数清他的睫毛，近得能清晰看见黄子弘凡的瞳孔中，倒映着谁。像一汪水，他的双眼像一汪深邃的水，石凯在模糊中往前一步陷入深蓝色的漩涡。石凯明显顿了顿，偏过头没再看他，然后拍开他了的手。
走了。
黄子弘凡愣了愣，攒紧了掌心，也跟着他走出去。
“咋走这么快，大清早演避嫌是不？”
“是啊，被骂怕了。”
“你少来。”
石凯摆了摆手没回他，背对着黄子弘凡往前走。外面没有一点风，黄子弘凡也不回话了。石凯感觉闷闷的，身上的长袖卫衣此刻热的要命。石凯感觉再下去要在空气中窒息而死。他也没管后面的黄子弘凡，自顾自加快了脚步。
石凯私底下一贯是这性子，有什么事也不爱和人说，自个慢慢消化。但黄子没这么觉得，他自认为自己理应了解石凯，何况他认识他五年，连父母都见过的交情，能有什么不好和他说的。好像他们的生活本应该融在一起。
黄子弘凡就跟在石凯身后，一步一步慢慢走。他感到脚下的天枰也一同倾斜，尾端砸向石凯。像一潭毫无波动的水，柔软又坚硬。只有他心里泛起涟漪。
石凯回头看他一眼，抿了抿嘴。黄子弘凡自然而然的玩笑也好，触碰也好，反而让石凯觉得更难理清自己那点情愫。又应该从哪开始说起。石凯对上黄子弘凡的眼睛。感觉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独处过。节目里，直播中，他不记得从什么时候有意识地回避和黄子弘凡互动。再往前想，可能是哪个举动，哪句玩笑话，呈现出来就是有争议。这几年要说是更通透，他也变得更顾虑。他自己倒好，反正习惯了。但黄子弘凡总不能被他牵连上。以至于，以至于连私下都忘记怎么和他自然相处。如果一直将他当哥们看，那就是过命的交情，他也会大大咧咧和黄子弘凡搂抱。
但石凯记不清什么时候边界变得模糊不清。也许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再敢看黄子弘凡。逃避对他来说是最有安全感的选择。他所顾及的，他所想触碰的，像缠绕着的杂乱的线，他以为今天能好好和黄子弘凡相处的。
好像失败了。当他看向他。
好像黄子弘凡越想要了解他，他就越害怕失去。
“石凯”
黄子弘凡喊住他。石凯猛地抬头，才发现已经走到了路口，差一步就迈出去了。他的脚已经踩在白色的边界线上，回头看着黄子弘凡。他笑着说。哎呀，我好害怕。墨镜映着黄子弘凡的脸，刺眼的阳光在石凯身后，黄子弘凡眯着眼，只看得清他自己。
然后石凯向着对面跑去。
像梦的预言。黄子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要追上去。在他身后，终于问出那句为什么。
黄子弘凡用力扯住他手臂。疼的紧要。他挣扎了一下，不知道黄子弘凡哪来这么大的力气。然后他放弃了，看着黄子弘凡，他的眼神盯得石凯发毛，像是誓要有个答案才罢休。黄子弘凡知道，这次不能再从他眼前滑走了。石凯想问他，你想听点什么。可他也不敢说，于是他吸了吸气，扯了个笑容打哈哈糊弄过去。
“因为我讨厌你，”
别再看着我了。石凯低下头回避他视线。他拍拍叠在他之上的，黄子弘凡的手。石凯感觉嘴角的笑难以维持。黄子弘凡的目光让他难受，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是要被黄子弘凡目光穿透，可他始终不敢卸下伪装。
别再看着我了，黄子。
于是他们在单行道上僵持着，紧绷着。最终黄子弘凡松开手，揉一揉石凯泛红的手臂。他喃喃说了声抱歉。
他低头看着被黄子弘凡捧起的手臂，轻轻抽离出来。黄子弘凡明显是愣了一下，突然发问。真的很讨厌我吗。像是不经意的接他玩笑话，黄子弘凡仍是很认真地看着石凯。
石凯沉默了半晌，嘴角的笑始终僵在那，像是自嘲。
“我很普通，”
“也不聪明，和我呆久了会变笨的，黄子。”
“你别笑了”
黄子弘凡终于说话了，很小声。石凯没听清，下意识要凑过去听，黄子弘凡顺手摘了他墨镜放进口袋。你笑起来好难看…。黄子弘凡声音轻轻的。他张开双臂，动作也轻轻的。
好难看清你啊，石凯。
“我总从别人口中听到，你是很真诚的人，但是石凯，只有我开始感觉不到了。你能不能对我再多一点真诚。”
石凯没反应过来，黄子弘凡就上前一步抱住他。像无数次石凯因害怕而抱住他一样。没有摄像头，没有观众。石凯却僵直在原地不敢动。你不笨，也不需要改，有很多很多人喜欢着这样的你。黄子就凑在他耳边说着，包括我。石凯愣了很久很久，才慢慢将脑袋搁在黄子弘凡的颈窝。过了好一会，他才说，嗯。
黄子弘凡问他嗯什么。
石凯说，我也是。
好。黄子弘凡顺着他的话下意识回应他。石凯抬头看他。我说真的。这回黄子弘凡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，又愣愣地回了句。
好。
他的心跳得很快，他想自己应该是想要激动得跳起来呐喊。可他此刻只想替他抹去眼角的湿润。他在一瞬之间，终于洞悉石凯的烦恼。外界的声音对他来说过分敏感，他是知道这几年他怎么过的，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回避什么。最终说出这话所承受得比他更多更多，可他还是说了。
含糊不清，他其实还是害怕。
黄子弘凡捧起他的脸，带着薄茧的指腹抚过石凯的眼角，如愿沾上他温热的泪。如果你愿意，可以选择闭上眼跟着我走，不用去害怕了。泪水顺着黄子弘凡的指节滑落，他下意识想用掌心留住。如果感受到的爱少一分，他愿意以120%的爱去填补。这是他爱的本身。所以，不用去害怕了。
黄子弘凡的手指划过眼尾鼻梁，划过他干燥的唇。石凯皱眉咬了他一口，然后推开他，像是在笑。
都哪学来的浑话。
还有很多，你想不想听，如果我现在有吉他，还能变成曲儿唱给你听。
食指凹了一横的牙印按消了他薄薄的茧。黄子弘凡捻着指腹，疼痛是短暂的停留。像吉他的弦暗暗刻下短暂的印，随年月烙在他心里，成为永恒。
石凯轻笑一声，回答他。
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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